宋元时期的僧祇户与佛图户

1. 定义与基本性质
   僧祇户与佛图户是北魏时期创立、历经北朝至唐初，在特定佛教寺院管辖下，具有特殊身份属性的依附人口。他们并非宋元时期首创，但该制度的影响与演变，以及在某些地区的遗存或类似形态，在宋元时期的社会经济结构中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历史现象。他们不属于国家的编户齐民，不向朝廷缴纳常规赋税、服徭役，其人身依附于特定的佛教寺院或僧团，并为其提供特定的服务或劳作。

2. 历史源流与制度创设
   这一制度的确立始于北魏。僧祇户设立于北魏文成帝时期（452-465年在位），朝廷将一部分郡县编户或战俘划拨给特定的佛教官署“僧曹”管理，他们每年需向僧曹缴纳一定数量的“僧祇粟”，作为佛教事业的公共基金，用于赈灾、修缮寺院等。佛图户（又称“寺户”）的设置稍晚，于北魏献文帝时期（466-471年在位），来源多为国家重犯或官奴，他们被赐予个别的寺院，隶属于该寺院，负责为寺院洒扫、耕种土地及其他杂役，其身份地位更低，近乎寺院的私属奴婢。这两种户口的设立，本质上是国家将部分人口与赋税收益让渡给佛教团体，以支持其发展。

3. 身份、义务与地位差异

   • 僧祇户：他们具有“僧团公有”的性质，归属于区域性的僧官机构（僧曹）。其主要义务是缴纳定额的“僧祇粟”，其人身相对自由，并非某个寺院的私属。他们的地位高于佛图户，更接近于向特定宗教机构纳贡的依附农。
   • 佛图户：他们直接隶属于某个具体的寺院，是寺院的私有财产。其义务是为寺院提供各种劳役，包括农业劳动、手工劳作和日常杂役。他们的身份世袭，未经寺院放免，不得脱离，其地位接近于农奴或奴仆。

4. 在宋元时期的演变与遗存
   随着隋唐时期中央集权的加强和均田制、租庸调制的推行，国家对人口的控制日益严格，这种大规模、制度化的僧祇户、佛图户体系逐渐衰落并最终被纳入国家户籍管理系统。然而，其影响和类似形态在宋元时期并未完全消失：

   • 宋代：宋代寺院仍有大量的依附人口，称为“童行”、“部曲”或直接称为“奴婢”、“佃客”。他们通过投靠、赐予或买卖等方式依附于寺院，为寺院耕种“寺田”或从事劳役。虽然不再有“僧祇户”、“佛图户”的官方称谓，但其经济地位和人身依附关系与过去的佛图户颇为相似。国家法律（如《宋刑统》）也承认寺院拥有奴婢的合法性。
   • 元代：元代由于藏传佛教的地位崇高，皇室对佛教寺院赏赐极厚，其中就包括大量的人口。皇帝经常将成千上万的民户赐给寺院作为“永业”，这些户口即为寺院的佃户，向寺院缴纳地租并承担劳役，不再对国家承担赋役。例如，元世祖忽必烈曾一次赐予大护国仁王寺农户上万户。这种“赐户”制度，在功能上与北魏的佛图户、僧祇户有很强的延续性，是寺院经济的重要支柱。

5. 历史影响与评价
   僧祇户与佛图户制度，以及其在宋元时期的演变形态，深刻反映了中古时期政教关系与社会结构的特点。它一方面显示了佛教寺院作为强大的经济实体，占有大量土地和劳动力；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世俗政权如何通过经济支持来笼络和控制宗教力量。这一制度保障了寺院的经济来源，促进了佛教文化的繁荣，但也加剧了土地兼并和社会阶层分化，大量人口脱离国家控制，影响了朝廷的财政收入和力役征发，成为历代王朝时而扶持、时而抑制寺院经济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