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印度吠陀地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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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概念
古印度吠陀地理学并非现代意义上的科学地理学,而是一种深深植根于吠陀文献(约公元前1500年至公元前500年)和后续古典文献中的、对世界、地域、自然环境和神圣空间的理解体系。它的核心特点是将地理描述与神话宇宙观、宗教仪式和哲学思想紧密结合。地理知识主要服务于祭祀仪式(需要确定圣地的方位、河流的圣洁性)、王朝的合法性(描述王国疆域)以及宇宙秩序的阐释。 -
宇宙观与大地模型
在吠陀世界观中,宇宙常被描述为分为三界:天界、空界和地界。大地(Prithvi)本身被视为一位女神,是所有生命的承载者。对于大地的具体形状,早期吠陀经典中没有明确统一的几何描述,但常将其设想为一个广阔的平面或圆形区域。世界的中心被认为是“脐点”,与重要的祭祀地点(如后来的普什卡拉湖)或山脉(如弥卢山)相联系。弥卢山在神话中被描绘为宇宙的轴心,位于大地中心,日月星辰环绕其运行。 -
文本中的地理认知范围
吠陀文献(尤其是《梨俱吠陀》)反映的地理认知主要集中在印度西北部,即“萨普塔信度”(七河之地),核心区域是印度河及其支流(如萨拉斯瓦蒂河、萨特莱杰河、贾木纳河等)。这一区域被认为是雅利安人最初定居和活动的核心地带。随着时间推移,后期吠陀文献和史诗《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的地理视野显著扩大,涵盖了从阿富汗东部到孟加拉,从喜马拉雅山到斯里兰卡的广大区域,出现了对“瞻部洲”的描述。 -
神圣地理与朝圣体系
这是吠陀地理学发展出的最重要、最持久的贡献之一。特定的自然景观(尤其是河流、山脉)被赋予神圣性。七条圣河(恒河、阎牟那河、萨拉斯瓦蒂河、印度河等)构成了一个神圣的水系网络。某些地点因与神祇、仙人或重大事件(如《罗摩衍那》中罗摩的旅程)相关联而成为圣地。这种观念逐渐系统化,形成了“提尔塔”(朝圣地)的概念网络。朝圣不只是地理上的移动,更是精神净化和解脱的途径,将印度次大陆的物理空间转化为一个巨大的、互相关联的宗教地图。 -
地域划分与政治地理
后期吠陀文献和古典梵语典籍(如《摩奴法典》、各种往世书)开始对印度次大陆进行系统性的地域划分。最常见的划分是“婆罗多之地”内的多个“支那”(地区),如:- 北区: 俱卢-般遮罗、摩揭陀等。
- 中区: 文迪亚山脉周边地区。
- 西区: 阿槃提、拉贾斯坦等。
- 南区: 达罗毗荼地区(潘地亚、朱罗、哲罗等)。
- 东区: 孟加拉、阿萨姆。
这些划分往往与特定的王国、文化和语言群体相联系,体现了从部落社会向地域性王国发展的政治现实。往世书文献中还有对“大洲”的想象性描述,将瞻部洲分为多个“伐娑”,其中“婆罗多伐娑”即指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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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知识的特点与影响
古印度吠陀地理学的主要特点是:描述性而非测量性(注重列举地名、河流名、山脉特征,而非精确测绘);宗教神圣性压倒物理客观性(地理知识首要服务于宗教目的);神话与历史交织(难以清晰区分传说地点与实际地点)。它的深远影响在于:为印度教的朝圣传统和圣地网络奠定了理论基础;强化了“印度”作为一个具有共同神圣地理的文化实体的观念;其部分地名词汇和区域认知被后来的历史王朝、伊斯兰地理学家以及现代南亚国家所继承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