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日本经济泡沫破裂的深层影响与长期“平成萧条”》

1. 泡沫经济的形成与膨胀机制（1980年代中期-1990年初）

   • 在您已学过的《日本经济泡沫（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基础上，我们深入其破裂后的影响。泡沫的根源在于1985年《广场协议》后日元急剧升值，日本央行长期推行超低利率政策。过剩的流动性并未充分流入实体经济，而是疯狂涌入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推高资产价格至完全脱离实际价值的水平。银行在“土地神话”（认为地价永不下跌）的驱动下，以高估的土地为抵押大量放贷，进一步吹大泡沫。整个社会弥漫着投机狂热，企业、金融机构乃至个人都深度参与。

2. 泡沫破裂的触发与初期金融震荡（1990-1991）

   • 1989年末，日本政府意识到经济过热风险，央行突然转向金融紧缩政策，连续快速加息。这一政策急转弯成为刺破泡沫的直接针尖。1990年初，股市率先暴跌，日经平均指数从历史最高点近39000点一路狂泻。随后，土地价格开始下滑。资产价格的暴跌迅速导致企业和个人持有的账面财富严重缩水，消费与投资意愿骤降。更重要的是，作为抵押品的土地价值下降，使银行体系的贷款资产质量急剧恶化，埋下了巨额坏账的种子。

3. “资产负债表衰退”与政策应对失误（1990年代初期-中期）

   • 这是理解后续长期萧条的核心概念。资产价格崩溃后，日本的企业和家庭部门从“积极借款扩张”转向“全力偿债修复资产负债表”，即使利率降至零，他们的目标也从“利润最大化”变为“债务最小化”，因此不愿再借贷和投资。整个经济陷入了总需求持续萎缩的恶性循环。而日本政府和监管当局在危机初期严重误判，认为这只是暂时的调整，未及时对银行体系进行彻底的坏账清理和资本重组，采取了“护航船队”式的拖延策略，导致问题被掩盖和深化，形成了“僵尸银行”和“僵尸企业”，资源配置效率长期低下。

4. 长期经济停滞：“失去的十年”与“平成萧条”（整个1990年代至21世纪初）

   • 泡沫破裂的影响远超普通经济周期衰退。整个1990年代，日本经济陷入近乎零增长的长期停滞状态，实际GDP年均增长率仅约1%，因此被称为“失去的十年”。通缩螺旋成为顽疾：需求不足导致物价持续下跌，而物价下跌又加重了实际债务负担，进一步抑制需求。失业率从泡沫期的极低水平攀升，终身雇佣制受到冲击，非正规就业增加。居民收入增长停滞，社会信心低迷。这一时期恰逢日本明仁天皇的年号“平成”，故在学术界常被称为“平成萧条”，其时间跨度实际上延伸至21世纪初。

5. 对政治、社会结构与全球地位的深远影响（长期后果）

   • 政治与政策转向：长期经济萎靡动摇了自民党长期一党执政的根基，催生了政坛动荡和政策上的频繁更迭与实验（如后来的“安倍经济学”）。财政政策在刺激与紧缩间反复摇摆，政府债务因多次经济刺激计划而累积至全球最高水平。
   • 社会结构变化：“就业冰河期”导致一代年轻人的职业发展受阻，加剧了社会不平等和贫富差距。少子化、老龄化进程因经济前景黯淡而加速，社会整体趋向保守和内敛。
   • 全球地位相对下滑：日本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在2010年被中国超越。其在全球产业链和技术创新领域的领先优势受到美、韩、中等国的挑战。日本经济从高速增长的“奇迹”榜样，转变为研究金融危机、通缩和长期停滞的经典案例，为全球经济学和政策制定提供了深刻的教训。其经验深刻影响了后来各国（包括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欧美）应对资产泡沫破裂和金融危机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