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日本经济泡沫破裂的深层影响与长期“平成萧条”》 第一步：概念界定与基本事实 “平成萧条”通常指日本自1991年经济泡沫破裂后，在整个1990年代乃至21世纪初经历的长期经济停滞与通货紧缩时期。“平成”是日本天皇明仁的年号（1989-2019），这一时期因此得名。其核心事实是：以土地和股票价格暴跌为标志的资产泡沫破裂，导致经济增长率大幅下滑，企业投资萎靡，银行业陷入坏账危机，物价持续下跌（通货紧缩），失业率缓慢上升，这一低迷状态持续了十余年，被称为“失去的十年”甚至“失去的二十年”。 第二步：经济泡沫的形成机制与破裂的直接过程 深层影响必须追溯至泡沫的成因。1980年代中后期，在“广场协议”后日元大幅升值、日本央行长期维持超低利率、金融自由化以及普遍存在的“土地神话”（认为地价只涨不跌）等因素共同作用下，日本出现了巨大的资产泡沫。股价（日经指数）和地价飙升至离谱水平，企业及个人利用资产增值进行巨额投机与借贷。为抑制泡沫，日本央行于1989年开始急剧加息，并收紧房地产贷款。这一政策成为导火索，直接刺破了泡沫：1990年股市开始崩盘，1991年地价暴跌。资产价值的蒸发使得企业、家庭资产负债表迅速恶化，巨额债务浮出水面，金融机构的不良债权激增，整个经济体系陷入“资产负债表衰退”。 第三步：对日本社会结构与经济模式的系统性影响 泡沫破裂的冲击远不止于经济指标，它深刻重塑了日本社会： 雇佣体系瓦解 ：企业为自救，逐步放弃了曾引以为傲的“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大量使用非正式员工。这导致了就业市场的两极分化、年轻人收入不稳定及“啃老族”现象，动摇了社会中间层。 金融体系瘫痪与政策困境 ：银行业被天文数字般的不良债权拖累，借贷功能严重受损（信贷紧缩）。政府初期应对迟缓，直到90年代后期才着手处理坏账，并长期依赖公共支出刺激经济，导致政府债务畸高。货币政策上，即使利率降至零，企业因忙于偿债而无心借贷投资，陷入“流动性陷阱”，传统货币政策失效。 企业战略转向保守 ：经历了泡沫时期的盲目扩张和破裂后的重创，日本企业普遍转向保守经营，注重现金流和偿债，削减风险投资与研发，国际竞争力相对下降，尤其是相对同期崛起的韩国、中国台湾等经济体。 通货紧缩的恶性循环 ：物价持续下跌使得消费者推迟消费、企业利润受压、债务实际负担加重，进一步抑制经济活力，形成了顽固的“通缩螺旋”。 第四步：长期的政治、社会心理与文化影响 长期萧条的影响渗入国家各个层面： 政治不稳定与改革乏力 ：自民党长期一党执政的局面在1993年一度中断，政坛进入频繁更迭的“漂流期”。官僚体制的威望受损，结构性改革（如放松管制、劳动力市场改革）因既得利益集团阻挠和社会求稳心态而推进缓慢。 社会心理变迁 ：“一亿总中流”（全民中产）的自信崩塌，社会弥漫着不安与闭塞感。“草食化”、“低欲望社会”等词汇描述了年轻一代对未来的悲观和消费意愿的低下。少子老龄化进程因经济前景黯淡而加速。 全球地位的相对下滑 ：日本从80年代被视为将超越美国的经济巨人，转变为90年代后陷入停滞的案例。其发展模式的光环褪去，为其他国家提供了资产泡沫管理和金融危机后政策应对的重要教训。 第五步：历史评价与全球启示 “平成萧条”被视为现代经济史上经典的资产泡沫破裂后长期衰退的案例。它揭示了： 资产价格崩溃对实体经济破坏的深度和持久性。 在“资产负债表衰退”中，财政政策比货币政策更为关键，且清理金融体系坏账需果断迅速。 经济危机能根本性改变一个国家的社会契约、企业制度与国民心态。 这一历史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的宏观政策提供了镜鉴，也持续影响着对经济增长极限、债务管理和社会不平等议题的全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