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与晚清海关”续讲：海关行政体系、财务贡献与文化角色

1. 海关行政体系的建立与运作

   • 在确立外籍总税务司制度后，赫德着手构建一个高效、集中的现代海关行政体系。其核心是垂直管理：总税务司署（设于北京）为最高机关，各通商口岸设立税务司署，税务司直接对总税务司负责，不受地方督抚管辖。
   • 体系内实行严格的科层制与专业化分工，设有征税、海务、工务、邮政等多个部门。人事上，赫德在全球招募外籍职员（以英国人为主），同时逐步引入并培训中国籍职员，但高级职位长期由外人占据。内部制定了详尽的《海关章程》，对职务、权限、薪酬、考核、审计皆有明文规定，确保运作规范。

2. 海关的财务贡献与债务担保

   • 新海关体系的最大成效是大幅提升了关税征收效率与透明度。采用近代会计和审计制度，有效遏制了贪污中饱，使关税收入从1861年的500余万两，增至清末的每年3000多万两，成为清政府最稳定可靠的中央财源。
   • 这笔收入对清廷至关重要：首先，它是偿付两次鸦片战争、《马关条约》、《辛丑条约》巨额赔款的主要抵押和来源；其次，它为洋务运动（如江南制造局、福州船政局）和后来的“新政”提供了部分资金；最后，海关税收还被用作向外国银行借款的担保，增强了清政府的国际信贷能力，但也加深了财政上的对外依赖。

3. 超越征税：海关的多重扩展职能

   • 海务与港政：海关负责管理沿海及内河的灯塔、浮标、航标系统，测量航道，发布气象报告，并参与港口管理和检疫工作，显著改善了中国的航运安全条件。
   • 邮政事业：赫德于1878年主持创办海关邮政，发行中国第一套邮票（大龙邮票）。1896年，光绪皇帝批准正式开办“大清邮政官局”，仍由赫德兼总邮政司，奠定了中国近代邮政系统的基础。
   • 文化与外交参与：海关曾组织中国参加国际博览会（如1876年费城世博会），翻译出版西方书籍（“海关丛书”），并涉足外交事务。赫德本人常以清政府顾问身份，参与中外条约谈判（如《烟台条约》）、调解外交纠纷，其影响力远超海关本身。

4. “赫德帝国”的双重性评价

   • 积极方面：海关体系引入西方管理技术，实现了行政近代化，保障了财政收入，承担了大量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客观上推动了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与知识体系。
   • 争议与本质：海关核心权力长期由外国人把持，是一个“国际官厅”，其高效运行服务于保障列强（尤其是英国）在华贸易利益与债权安全。它侵蚀了中国财政、港口等主权，是半殖民地秩序的典型机构。赫德个人虽常标榜“为中国服务”，但其根本立场是维护英国优势与清廷稳定。清末革命党人及民族主义者将其视为帝国主义统治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