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时期的“封赠”制度》

1. “封赠”的基本定义与目的
   “封赠”是中国古代朝廷对官员本身及其先世、妻室授予荣典爵位、名号或官职的制度。在宋元时期，这一制度发展得尤为系统完备。其核心目的在于“劝忠励孝”，即通过荣耀官员的家族（包括已故祖先和在世父母、妻室），来表彰官员本人的功绩与忠诚，从而强化官员对朝廷的向心力，并倡导社会孝道伦理。封赠与官员本人因功获得的“赏赐”或“升迁”不同，它主要是一种荣誉性的恩典，旨在“光宗耀祖”。

2. 宋代的封赠制度：制度化与日常化
   宋代将封赠彻底制度化，成为官员考绩与荫补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运作主要依据以下几个层级：

   • 资格与条件：官员获得封赠的资格通常与其官阶、任期和考绩挂钩。例如，中高级官员（如中散大夫以上）在任满或遇国家大礼（如郊祀、皇帝登基）时，可按规定申请封赠其父母、妻室。低级官员的封赠则限制较多。
   • 封赠对象与名号：主要对象是官员的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和妻室（或母亲）。对在世者称“封”，对已故者称“赠”。授予的名号是一套与官员本官阶相对应的荣誉官衔，如“某某大夫”、“某某郡君”等，女性则依其子或夫的品级获得“国夫人”、“郡夫人”、“硕人”、“令人”等不同等级的诰命称号。
   • 文书与仪式：封赠通过颁布“诰命”或“敕命”文书（即“告身”的一种）来确认，仪式庄重。这不仅是家族的无上荣耀，也是社会地位的显赫标志。宋代封赠的频繁与广泛，使其成为维系士大夫家族社会地位和凝聚力的重要工具。

3. 元代的封赠制度：延续与调整
   元朝大体继承了宋金以来的封赠制度，但在具体规则上带有自身特色：

   • 资格门槛的提高：元代封赠的门槛相对更高，通常要求官员达到一定的品级（如正、从五品以上）方可申请封赠父母、祖父母。这与其民族等级和官僚体系结构有关。
   • 文书与程序：封赠同样需要经过中书省等机构审核，由皇帝批准后颁发“宣命”或“敕牒”。元代官方文书使用蒙文、汉文等多种文字，封赠文书也体现了这一特点。
   • 与荫叙的关联：元代的封赠常与“荫叙”（子孙凭借父祖官位受荫做官）制度紧密结合。获得较高封赠的家族，其子孙在入仕方面往往更具优势。

4. 封赠制度的社会影响与政治功能

   • 激励与掌控官僚：封赠是朝廷成本极低而收效显著的政治激励手段。它满足了官员对家族荣耀和社会声望的精神需求，有效增强了官僚队伍的忠诚度。
   • 强化宗族与伦理：制度性地追荣先祖，极大地鼓励和巩固了社会的宗法观念和孝道文化。获得封赠的家族会通过修祠、立碑、编撰族谱等方式彰显皇恩，进一步强化宗族组织。
   • 社会流动的标志：一个家族获得封赠，是其成功跻身士绅阶层或维持上层地位的关键象征。它清晰地标识了家族的政治成就和社会等级。
   • 潜在矛盾：封赠资格的严格限制也可能引发中下层官员的不满。同时，为获得封赠而进行的请托、钻营等现象，也伴随着制度始终。

5. 宋元封赠制度的比较与历史意义
   总体而言，宋代的封赠制度更为细致、频繁，与庞大的文官考绩体系深度融合，体现了宋代“与士大夫治天下”的政治文化。元代的封赠则更具节制性，与其强调民族区分和贵族特权的官僚体制相适应。从长时段看，宋元封赠制度的完善，为明清时期发展至顶峰的浩命制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成为帝制时代维系皇权、官僚与宗法社会三者间平衡的一项核心礼仪政治设计。